你認為,追求民主政體之健全與文明存續有關?閱讀什麼而能養成什麼能力方能裨益於民主?
在進入追求民主政體之健全與文明存續有無關係之前,筆者想先搞清楚何謂文明存續,先交代一下筆者的策略,筆者並不會將「文明」與「存續」分開來討論各自的意義後,將兩者結合當作文明存續的結論,而是直接討論「文明存續」想表達的意涵,就筆者的想像,文明存續如同一條直線,理想狀態下會不斷的延長直至永恆,組成這條直線的素材可能有技術、歷史、科學、文學、藝術、思想…等元素,因此,我們可以推論,文明存續與上述所提到元素的紀錄有關(它們組成我們所稱的「文明」),文明存續是許多素材不間斷的被記錄,然而,如此去了解文明存續,對於回答老師的提問幫助不大,筆者認為必須從文明存續的反面–文明衰敗,來試圖回答老師的問題。
從現有的史料中,有哪些時期是被稱為文明衰敗的?
筆者找出兩個時期是與文明衰敗相關的,分別是伯羅奔尼撒戰爭後,提洛同盟的戰敗,雅典城榮耀不再,古希臘文明由盛轉衰,以及西羅馬帝國覆亡至文藝復興之前,彼特克拉克稱為的黑暗時代(現今歷史學家有成這段時期為後古典時代、中世紀前期),這兩個時期共有的特徵是權力中心轉移,秩序被破壞,緊接而來的動亂導致人口的衰減,耕地荒廢、貿易停滯、技術失傳、文化層次下降,上述的內容即是文明衰敗所具有的特徵。
對於文明存續、文明衰敗有初步了解後,筆者來回答老師的提問。筆者認為民主政體的健全與文明存續之間是有關的,只去說明文明存續所代表的意涵,很難與民住政體之健全做出連結,因此,筆者透過解釋文明存續的反面–文明衰敗,如此才有足夠的張力說明兩者的關聯性,文明衰敗具有的特質,權力中心不穩固,沒有穩定的秩序,兩者就是文明存續的敵人,技術、歷史、科學、文學、藝術、思想…要持續的被記錄,大環境若是混亂無秩序的,文明存續的工作會變得非常艱難,這也是為何在「黑暗時代」會有缺乏可靠歷史的現象出現,因此,文明的存續不僅與民主政體之健全有關,任何政體只要是沒有穩定的秩序、權力中心不穩固之不健全的狀態下,有很高的機會讓文明存續出現困難,往文明衰敗靠攏。
接著筆者要回答第二個問題,在前提成立之下,所有的閒暇時間都將被閱讀佔滿,這時要選擇何種讀物、養成何種思維模式,同時,這種思維模式還必須能裨益於民主,也就是說,該讀物的內容不會是某種專門的技術,被選擇的讀物會較接近所謂的「常識」,每一個民主政體下的公民都應該具備的,且具備該種「常識」(思維模式)對於民主政體是有益的,假若透過讀物去培養某種專門技術的話,容易讓該種技術的思維模式限制我們的思考,容易被技術設定的框架綁票,舉例來說,若讓所有公民閱讀辯論相關的書籍,培養辯論的技術的話,可能的結果是,當所有公民在面對公共、私人的問題時,思考的框架僅限制在利弊上的討論,以及零和遊戲的輸、贏問題上,戴上了名為「辯論技術」的濾鏡,面對問題的反應趨向單一化,與民主政體追求的多元性背道而馳,因此,專門技術的書籍不會是裨益民主的選擇。
至於我們要如何找出所謂「常識」的書籍呢?
筆者主張,「辯證法」及「歷史」這兩類的讀物,是適合用來訓練公民「常識」的書籍;辯證法是一套讓人理解事務本質的認知技術,套用一本講述辯證法的書籍《論美,論愛-柏拉圖費德羅篇譯註》說道:「辯證法所搜尋的,是對事物實在的定義,換句話說,『何謂正義』問的並非『正義』一詞的語意為何,而是該如何掌握正義這個對象的本質。只要掌握事物本然的定義,就能掌握對實在的了解。」(P.118-119),也就是說,辯證法在做的事情是,訓練我們掌握事情全貌的技術,雖說都是用「技術」這個詞彙,但它與專門技術並不相同,辯證法訓練的方式不會出現框架的問題,因為它思考事務的方式,就是打破框架,重新認識事物的本然。
至於「歷史」為何會雀屏中選呢?
「書本乘載著過去人們的經驗與想法,我們可以把這個概念化約成兩個字『歷史』,書本的出現紀錄了他的心智狀況、心智發展,或是當時生活的點滴,這些枝微末節的碎片組合成了人類的歷史,人類的歷史就是由這些前人的經驗、生活堆疊而成…」(P.90)
熟讀並了解歷史,是認識「我們」的方式,如同認識自我一般,「我」之所以會是「我」,就是透過經驗的堆疊、記憶的累積,成為現在的我,反過來說,將這些經驗、記憶抽離,「我」就不會是現在的「我」了,同理,歷史不能成為所有公民、人類的常識,我們要依靠什麼來辨識「我們」?「我們」會如同一盤散沙,只有自身經驗、記憶形塑的「我」這種個體的存在,要如何在主張多數統治的民主政體中,凝聚成為多數裨益政體?熟讀歷史提供一個契機,讓我們擁有共同的記憶、經驗,讓我們可以依循共同的特徵凝聚在一起。(如同我們發現有人跟我們有相似經驗,俗稱的共鳴,讓兩者的距離被拉進的感受)
-有學歷但日常不讀書與文盲有別?文盲宜擁有公民身份?
先讓我們理解何謂文盲?文盲,是指不認識文字、不會書寫文字的人,但他們仍可以與他人進行日常口語的對話,換句話說,文盲仍可以與他人溝通(聽、說),唯一的差異在於不會閱讀、書寫。而老師的問題「有學歷但日常不讀書與文盲有別?」令筆者相當困惑,為何這兩群不同特性的人會被放在同個問題中,若從事實層面下手,回答必然是存有差異,有學歷的人必然識字,被稱為文盲的絕大多數人並不識字,結論:兩者存有差異,但筆者再仔細琢磨後,發現可以主張兩者是沒有差異的,筆者推論「有學歷但日常不讀書」想指涉的是:「有學歷但知識貧乏的人」,這邊緊接而來的問題是,知識二字涉及的內容是什麼?是某種專業知識嗎?是康德的先驗常識嗎?還是政治知識呢?
筆者在此沒有辦法確定該「知識」指涉的內容為何,掙扎的原因在於,什麼樣的知識有助於當時的環境、政體往好的方向發展,是沒辦法給予永恆、無誤的方向,環境、政體的特性皆是動態的,持續改變的,或許在偶然的時間點,某種專業的知識變得非常重要,或是在文明衰敗的時期,先驗常識的傳承出現危機,這時擁有先驗常識抑是重要的,同理,某些時刻擁有更龐大的政治知識,可能符合當下政體迫切的需求,這種「知識」的指涉對象不具有恆常性,然而,我們可以確定的是,當一個人識字,卻沒有多去閱讀任何書籍增加見識的情況下,他與文盲是沒有差異的,同樣是會聽別人說,會自己說,但提及的內容貧乏,對於討論內容層次的延伸沒有多少幫助,至此,我們可以說兩者之間並無差異。(這邊有個隱藏的假設是,討論的內容與文盲日常生活經驗完全沒有交集,若有交集,文盲也有機會給出具有層次的個人感受,讓討論層次出現進展。)
最後,「文盲宜擁有公民身分?」
筆者認為宜擁有公民身分,原因是在政體、環境需要的知識是不具恆常性的前提下,很難保證文盲不能給予具有層次、深度的知識及觀點,若不讓他們成為公民的一分子,政體的多元性會有減損的可能,原本能透過他的觀點、知識解決的問題,因為不具有公民身分,換句話說,沒有公民的權力,而讓問題沒辦法解決,或是變得更加嚴重,筆者認為,這題不管怎麼回答都很危險,後續延伸的問題都具有非常大討論的空間,當寫到「文盲宜擁有公民身分?」這個問題的時候,覺得這個問題跟「他很笨耶,我們要給他決定權嗎?」的提問很接近,說明這個人有某種缺陷,我們要不要限制他行使自由意志,也就是選擇的權力,痛苦的地方在於畫下這條的線的同時(很笨,所以不給你選擇),要如何讓這條線可以被合理化,是難以輕易解釋清楚的,相反的,若不劃線去限制,回答這個題目的操作會明確的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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