筆者從小說內文中歸納出三種不可見的老大哥維持極權統治的手段。
第一種，無處不在的監控。
先引用小說中的兩個段落來說明，何謂無處不在的監控，以及這個狀態是如何可能。
「在每層樓梯平台上，與電梯井相對之處，都有一張上面有著巨大臉孔的海報從牆上瞪過來。這種圖像經過刻意設計，海報上的雙眼視線會跟著你動。老大哥在注視著你，下面的圖這麼寫道……雖然陽光普照，天空又藍的刺眼，任何東西似乎都沒有色彩，只有到處都貼著的海報例外。」(P.5-6)
「電傳螢幕同時既接收也傳送。溫斯頓製造出的任何聲響，要是高過極低耳語的程度，螢幕就會收到，而且只要他待在那塊金屬板俯瞰的範圍內，他不但可能被聽見，還會被看見。當然，你不可能知道這一刻是否有人在監視你……你必須在這種假設下生活（也確實就這麼過活，這是出於已成直覺的習慣）：你發出的聲響都被人竊聽，每個動作都被人仔細檢視，只有在黑暗中例外。」(P.6-7)
設置數量極多且具有真正監視的電傳螢幕，但老大哥不滿足於此，又搭配了無處不在的老大哥海報：「那張有黑色鬍鬚的臉，從每個居高臨下的角落往下凝視著。」監控，並非只有外在的、表象的監視，透過大量海報，那張黑色鬍鬚的臉，無法避開的視線，控制著我們以為沒辦法被掌控的心靈，外在的行為可以掩飾，內在不安的騷動，屬於最私人的感受，在無法移開老大哥視線的注視下，主角溫斯頓不只一次因為老大哥的視線，壓抑了自己的想法，而達成了控制，在電傳螢幕與老大哥海報相輔相成下–無處不在的監控被完成了。
第二種，維持老大哥不會犯錯的形象。
英社透過真理部來「糾正」錯誤的歷史與統計數字。富蔗部過去預估不精準的數字，有關的紙本文獻會被送到真理部來「糾正」，確保英社所有的預估都是準確的，或是被英社貼上「非人」標籤的人，相關的照片、文字、名字都會被抹去，以及老大哥在演講稿中談到的盟友，隨著盟友的轉換，真理部一樣將其糾正，不留下任何蛛絲馬跡，待糾正完成後，再用真空管把錯誤的文資訊全數銷毀（至少溫斯頓是這麼認為的），也就是說，沒有任何物質上的證據能去支持過去曾經發生的事件，所有的資訊，都是符合英社說法的，人們薄弱的記憶不足以對抗書本上的紀錄，最終，都只能得出老大哥是對的結論，他所施行的極權統治無法被挑戰。
第三種，雙重思想。
雙重思想如何可能，以及它的成效，筆者直接透過小說的內文來說明，第一個引用段落是雙重思想的出現，第二個、第三個段落是雙重思想的技術及在英社統治的社會中如何作用。
「這裡的關鍵字是黑即白。就像許許多多的新語詞彙一樣，這個詞彙有兩個彼此相反的意義。用在一位敵手身上，就表示習慣厚顏無恥地聲稱黑就是白，牴觸明顯的事實。用在一位黨員身上，就表示在黨的教條要求下，他有忠誠的意願說黑就是白。但這也就表示有能力相信黑就是白，更有甚者，還知道黑就是白，而且能夠忘記自己曾經相信過相反的事。這樣作必須持續地篡改過去，這種事情之所以可能，是靠著一種實際上包括一切思想的體系，這個體系在新語中稱為雙重思想。」(P.213-214)
「雙重思想表示在一個人心靈中同時保持兩個互相矛盾的信念，而且兩個都接受。黨的知識分子知道他的記憶必須往哪個方向改變；所以他知道他正在對現實耍花招；不過透過運用雙重思想，他也能夠讓自己滿意，認為現實並未受到擾亂。這個過程必須是有意識的，否則就無法精確執行，但也必須是無意識的，否則就會隨之帶來一種虛假感，並因此感到罪惡。」(P.215)
「雙重思想處於英社主義最深處的核心，因為黨的根本行為就是利用有意識的欺騙，同時又保又合乎徹底誠實態度的堅定目標。刻意說謊的同時又真誠的相信這些話；忘記任何已經變得不方便的事實；然後，在這個事實再度變得必要時，再從遺忘之境抽回他們，只要還有必要就繼續保持；否定客觀現實的存在，同時卻也把自己否認的現實列入考慮—這一切全都有不可或缺的重要性。就算在用到雙重思想這個詞彙的時候，實際運用雙重思想也是必要的。因為使用這個詞彙的時候，一個人就承認他正在竄改現實；透過一個新的雙重思想行動，此人又抹消了這個知識；如此直至無窮無盡，謊言總是領先真相一步。」(P.215)
進入：如何分辨自己正置身老大哥的統治？你會如何將實情告訴家人和同胞？
透過第一題歸納出的老大哥統治的技術，來檢視是否置身在老大哥的統治之下，筆者認為，可以透過提問的方式，一步步來釐清我們置身的狀態，在提問的過程中，不斷的累積資訊，較有機會拼湊出現實的樣貌。
第一點提出的無處不在的監控，延伸出來的問題是：我們的是社會有監控機制嗎？有沒有像是電傳螢幕的裝置，是每一個人必然擁有的？這個裝置會不會隨時隨地的播放政府的政策、事蹟且無法關掉？我們的一舉一動是否不斷地遭受監視？有沒有隨時隨地都遭受監視的社會氛圍？
第二點提出的維持老大哥不會犯錯的形象，可以延伸的問題是：我們的政府對於每一件事都有要維持不會犯錯的形象嗎？我們的政府有不斷地「糾正」歷史，更改物質紀錄的動作嗎？
第三點提出的雙重思想，英社主義最深處的核心，我們可以延伸的問題是：政府有沒有刻意的顛倒相反的詞彙？將負面的說成是正面的，將正面的說成是負面的，更甚者，消除詞彙負面的、正面的意義，說這個詞彙是中性的，沒有偏頗的？或是握有權力的人，聲稱不可能的事情是可能的，且每當有人提出證據、論證質疑時，仍聲稱不可能是可能的（同時還有很多人買單）？
由以上筆者示範的提問來檢測是否置身在老大哥的統治，至於要如何告訴家人和同胞，從最難被發掘的雙重思想下手，筆者主張可以透過製造矛盾的情境，清楚到讓任何人都可以發現當中邏輯的不一致，可以直覺到這件事情哪裡怪怪的，透過這樣的情境來釐清被刻意顛倒、誤用的詞彙，本身要表達的意義並非掌握權力者所主張的，同理，若要讓家人何同胞認知到監控的程度之大，最好的方法仍是製造情境，透過自身扮演老大哥角色，讓他們經驗到這樣的生活就在我們周遭，讓其他人發現他們就在老大哥的統治之下。
演練：如果具備老大哥的一切能力，你會或不會成就不一樣的政治秩序？為什麼？
我會成就不一樣的政治秩序，原因是，雙重思想技術太強大了（先別譴責我兩句話當中沒有邏輯的周延性）這麼說好了，就是因為雙重思想的技術存在且被我掌控，我想要創造何種政治秩序都不成問題，雙重思想的技術突破了人們對符號、語言的認知，打破了舊有語言認知的框架，人們認識語言將不再有正、反、好、壞等相對的概念，從不等號化約成等號，黑即是白，善即是惡，自由即是奴役，戰爭即是和平，無知即是力量，相對的概念一旦消失，人們使用的語言、符號就失去了比較的基礎，試想在一個沒有光明、黑暗概念的國度，人們遇到黑暗時不會用：「這是黑暗（黑）的。」來表示，而是用「看不見」、「看得見」來取代光明、黑暗對立的概念，失去了比較的概念，沒有辦法在事件中去分辨善、惡、好、壞、對、錯的時候，我們的認知世界的模式就已經被牢牢掌控在老大哥手中，這時候，老大哥想要創造什麼樣的政治秩序，我想要創造什麼樣的政治秩序，都能透過雙重思想技術來創造出符合該政治秩序的社會。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