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
資本主義在台灣之影響不可謂不深,看似是最「公平」的社會狀態,有著「公平」的競爭,輸家或瘋或返鄉,贏家無視競爭帶來的犧牲,沈浸於資本主義帶來的好處,反觀帶來的惡果,卻極少人將其歸咎於社會,反而視為個人的失敗,或者更直白的說法,個人的無能,像極《狂人日記》裡的「吃人」,所以林德旺瘋了,因為他也只剩發瘋這條路。
在文中,「跨國企業」多次以成為世界主人、為自由之先驅等姿態,傳播著「福音」,面對這樣的洗禮,台灣人卻是極容易被煽動的,陳家齊是外省軍人的第二代,受愛國思想的教育:劉福金為本省人,甚至認為台灣人不是中國人,如此對立的兩人,卻都深受布契曼的世界管理人的感悟,最後走到了一起。甚至認為自己是「世界人」,崇尚世界公司成功與出世的象徵,以至於當美國與中共建交,對台灣未來影響甚巨的事件,也是冷感。
另外,對於「台灣人」這個角色的定義,台灣人自身似乎是模糊不清的,陳映真書寫此書的年代,世界的普世價值正值轉換的交鋒,東方與西方,共產或資本,劉福金的英文拼作Lau Hokk Kim,是用閩南語發音的,這樣心懷鄉土的情操,與對彼德杜拉克的認同,似乎是互相矛盾的。不僅是「台灣人」的價值改變,似乎連「人」的價值都失去了,在外商公司眼裡,員工不是人,而是人力,是一個個創造利益的資源,在《雲》中,張維傑深信跨國公司先進的自由價值,受上司的指派,要為中壢工廠建立「真正的」工會,到了最後一步,高層的態度卻轉變了,資本主義的原型乍現,那些觸人心扉的口號,最終淪為空談。
台灣從最初的移民社會,到日本殖民,再到國民政府來台,台灣對自我價值的認同一再轉換,甚至時常對立,今日資本主義的完全殖民,我們不但不知道自己的價值為何,似乎連要思考這件事都忘了。「汝為台灣人,不可不知台灣事。」這是當年連橫創作台灣史的動力,這班偉大的鄉土情操,似乎早已蕩然無存。
二、
致台灣知識分子:
蔣渭水在臨床講義中,診斷台灣為世界文化的低能兒,此書發表已近百年,病況卻未曾改善,近期更染上了「政治冷感」的病症。
資本主義對世界的影響已不可逆,因此世間必定有階級,必定貧窮,但貧窮並不可畏,可畏的是人與人之間的冷漠。個人主義的盛行,社會必將走向自立與自私,一如《人鼠之間》史琳姆曾言:「真搞不懂這世界怎麼會變成這樣。好像天底下沒有半點人可以信任,你怕我我怕你,你防我我防你。」人情信任間的瓦解,恰恰健全了資本家對勞工階級的控制,反之,彼此團結,方能與其抗衡。
然而,此番醒悟對窮苦大眾而言,卻是極不容易的,知識分子貢獻不可或缺,恰如《送報伕》中,日本青年伊藤提供解決辦法,將勞工們聯合起來罷工,抵抗派報所老闆,勞動條件因而改善。蔣渭水曾登高一呼:「同胞需團結,團結真有力。」反觀今日,人與人之間的冷漠仍存,但並非團結不可為,而是團結需要知識分子的引導,所謂團結與不該只是勞工階級的合作,應該跨越階級,知識分子從旁指引才有實現的可能。
身為一位政治學學生,學習後行為主義時,我的內心是觸動的,「知識分子應負擔社會責任,積極、主動的參與政治活動。」學習了政治學六個月,我是茫然的,在我之前的眾多學者,都曾為了改善社會,提出了不同的理論或可行之道,最終卻都往往走向失敗,為此我不禁對政治學改到失望,甚至覺得人類是無可救藥的,然而這句話,卻重新賦予我了使命感,「知其不可為,而為之。」或許這樣的情操,便是我們所缺失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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